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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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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術

第二天熾觴從客棧的床上爬起來, 腦袋還糊塗得很,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昨晚到底發生了何事。

他只是隱約記得自己在趕去與少煊匯合的路上,收到了小鬼的急報, 擔心戰神打算獨自一人前往雲溪谷探尋水深神息。

如此說來,特意讓自己繞道律玦處送金簪,一是擔憂律玦的情況,二是想拖延自己的時間,好讓他趕不上與少煊同行。

熾觴越想越氣, 酒也越喝越多,腳程越趕越快, 又催促小鬼給湛瑛捎個口信, 讓她無論如何要拖延少煊的計劃,如此,他才勉強留住了少煊。

可那時自己醉了酒,好像什麽正事都沒講,便呼呼大睡了。

熾觴趕緊翻身下床,推開門就往外跑, 生怕少煊又趁著自己醉酒時偷溜。

“酒鬼大哥,你醒啦?”

熾觴倚在二樓的圍欄上,望見大堂中央,湛瑛和少煊正在吃早飯, 小丫頭笑得燦爛, 仰著個脖子在和熾觴打招呼,而她對面的少煊卻連頭也沒擡, 自顧自地在吃飯。

莫不是生氣了?

熾觴有些心虛地回應著湛瑛, 同時又扶著樓梯往下走,徑直坐到了她們這張桌子旁。

“好久不見啊丫頭。”

湛瑛聽罷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, 正在熾觴不明所以時,便聽她解釋道。

“酒鬼大哥,你昨日已經如此同我打過招呼了,莫不是已將昨晚之事忘得一幹二凈?”

熾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沒吭聲,示意湛瑛多幫自己回憶回憶。

“你昨日可是沒來由地兇了嫂嫂一通,這可不是推脫到醉酒之上便能輕易化解的。”

此話一出,周圍正在默默低頭吃飯的鏢局中人都不露聲色地豎起了耳朵。

而當事人熾觴則是瞪大了雙眼,絲毫不敢相信自己若是頂撞了少煊,還能這般安然無恙睡到天亮。

“都好好吃飯,別誤了正事。”

少煊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,提示鏢局裏的人不要過度關註無關之事,又終於擡眼看了看受驚的熾觴,開口道。

“你還記得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同我講嗎?”

熾觴一楞,見少煊並不在意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,便換了副嚴肅的神情思考。

他收起了嬉皮笑臉,視線在少煊和湛瑛面前流轉,沈聲道:“關於湛珩。”

提到湛珩,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不可言說的哀傷與憤怒。

而熾觴接下來的猜測,也得益於律玦的發現,才讓它的真實性又確切了幾分。

“前幾日律玦擅闖雲繪宗,雖然沒能徹底清除游雲歸這個孽障,但他卻發現了游雲歸隱藏已久的秘密。”

熾觴用手沾了點茶水,在桌子一筆一劃地畫著什麽。

“南北大亂之後,游雲歸重修雲繪宗,在這個位置……修了一幢重樓,重樓之上,放置了一張冰床,律玦在那裏發現了一具鮮活的屍體。”

熾觴的食指停了下來,微微側臉看了看湛瑛的反應,又將視線投向了少煊,在桌上的水痕幾乎消失殆盡之時,才再次開口道。

“我同律玦確認過了,是湛珩。”

“哥哥?”

熾觴不想讓大家都沈浸在湛珩已死的悲傷氣氛之中,便只好加快了敘述的語速,好將註意力轉移到別處。

“從我在西州的調查中可以推測,自從雲繪宗成立以來,游雲歸一直暗中與中都宋家有灰色交易,他明知宋家在背地裏以買賣幼童的行徑斂財並鞏固自身地位,不但視而不見,反倒助紂為虐,更是利用宋家的關系線和產業鏈為自己尋覓著某個目標……”

熾觴頓了頓,給予在座反應的時間,又繼續道。

“而湛珩,我認為是他最終選定的目標。”

“游雲歸對於他的目標有著極為苛刻的要求,他曾經選擇過一名叫桃蹊的男人,只是他善於偽裝,甚至騙過了游雲歸的眼睛,而他為了某種理由一直潛伏在雲繪宗,並帶出了一份名單——”

“名單裏都是游雲歸的備選,而這些孩子也都是由宋家運送而來,他們比一般的幼童資質更高,可最終還是被游雲歸淘汰了。”

“有一個時間點我感覺很奇怪……”

熾觴又撇了撇少煊,似乎是在試探她的臉色。

“和律玦有關……律玦被你撿回鶴夢潭那段時間,宋家開始更加頻繁地拐賣t幼童,一直到湛珩失蹤。”

“所以你覺得,律玦曾經也是游雲歸的目標嗎?”

“是有些巧合,律玦本身是個孤兒,若是沒有其他原因,游雲歸不可能那麽好心收養他。”

熾觴突然想起什麽,壓低了嗓音湊到少煊耳邊,只對她一個人講。

“當年水墨夫人的前夫,為什麽狠心將尚在繈褓之中的律玦拋至雲繪宗,你不覺得可疑嗎?我認為,水墨夫人沒說實話。”

“當然——”

熾觴又坐直身子,清了清嗓,環著臂頗為公正道。

“我的意思並非是律玦那混小子還有什麽不為人知之事隱瞞於你,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個中緣由,畢竟他當年也只是個任人擺布的小孩。”

少煊點了點頭,若有所思道:“他當年受冤而被逐出師門,我想也是游雲歸對這個目標的放棄,只是我想不通阿玦是哪裏不夠讓他滿意。”

熾觴挑了挑眉,心裏暗想:知道情人眼裏出西施,但也不至於如此偏袒自己的心愛之人吧。

可是他表面上卻還是隨意附和了幾句,語氣裏虛假得讓少煊都懶得理他的茬。

“如此,事情也能聯系起來了……當年喚玶即便是在汙蔑阿玦害他被逐出師門後,仍然不放過侮辱阿玦的機會,甚至找來與自家產業有交易往來的牙行,想將阿玦綁進花樓折磨他,只是沒想到碰上了我……”

少煊的回憶似乎又被拉回到那天的情景,瘦弱的少年,遍布的傷疤,聽到熾觴的清咳才緩過神來。

“我出手傷了他們,情急之下露了葬花鏢,讓游雲歸誤以為是封陽鏢局插手了這件事,才會將註意力投向你們,投向湛珩,繼而選中他的下一個目標……”

“然後為了得到湛珩,而在幾年後才拋出那兩個被我打傷的牙行,甚至殺掉他們滅口,將臟水潑給封陽鏢局和鬼君,引起南北大亂,又借此機會從中抽身,專註他後續的計劃……”

少煊嘆了口氣,突然站起身來,深深地向在座的鏢局中人鞠了一躬。

“很抱歉,是我當年的疏忽,害了湛珩。”

大堂之中,無人敢開口打破這沈寂,就連湛瑛也一言不發。

或許,她還沒從哥哥失蹤的真相中回過神來,亦或者,她也沒辦法代替哥哥,立即原諒眼前這位雖然日日親昵地喊著嫂嫂,卻並無血緣關系的親人。

“少煊,作惡之人是不會因為過程的崎嶇而改變最終結果的……即便不是湛珩,也會是其他人,即便不是經由你,也還會有其他途徑盯上湛珩……錯不在你。”

最終還是熾觴看不得少煊痛苦的模樣,起身按住她的肩膀,讓她再次坐下來了,語氣難得柔和。

“那麽,你有想到什麽嗎?游雲歸這樣做總會有他的理由,他要湛珩的軀體做什麽呢?”

熾觴突然又想到當時律玦的描述,補充道。

“對了,律玦那混小子還說,湛珩的身上有那半顆山神心臟,皮膚還維持著勝過活人的生機,而他想觸碰時,卻被湛珩周遭的水屏障隔開了……你說真是奇怪,這游雲歸,到底是要讓湛珩生,還是想讓他死?”

少煊皺著眉頭,捕捉著熾觴描述中的細節,突然想到了什麽,沈聲道。

“他想讓湛珩死,再以其他人的身份和意識,活過來。”

許是被這樣的說法混亂了頭腦,湛瑛也終於在接受到諸多沈重的信息後開了口。

“嫂嫂,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遠古時期有這樣的秘術傳說,尋找合適的胚胎以覆活所念之人。”

“那麽湛珩大概是太過優秀而被游雲歸看重,畢竟他可是年少有為的封陽鏢局小當家人。”

熾觴環著臂分析著,雖然他對湛珩算不上喜歡,甚至因著少煊的關系有些討厭,但他身上具備的資質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被客觀否認的。

“於是,湛珩成為繼律玦失敗後成為胚胎的人選,再之後,為了覆活這具胚胎,游雲歸才需要借助山神心臟、靈犀之眼的生機,或許還有雲溪谷的靈泉——那道水屏障?”

“可是這種遙遠又隱秘的傳說,游雲歸是如何得知又如此熟悉的?”

少煊摸了摸耳垂,神色凝重。

“游雲歸的身份還是解開這個謎團的關鍵。”

熾觴撐著腦袋,疑惑道。

“那這個秘術到底是怎樣的?他現在幾乎快集齊了所有神明眷顧之處的珍寶,胚胎究竟要如何蘇醒?”

湛瑛突然瞪大了眼睛,與熾觴對視瞬間後,兩人齊齊將視線落在了少煊身上。

“嫂嫂,那他下一步難道是要沖著戰神而來?那你豈不是很危險!”

少煊卻並不在意的模樣,只是掏出懷中的手帕擦拭了下嘴角。

“根本不存在這樣的秘術,只是傳說罷了。”

“但他又不知道!他現在可是固執地很,到底是什麽人能讓游雲歸這種熱傾註全部心力想要將其覆活……”

熾觴發現游雲歸下一步的目標可能是少煊後,立刻坐不住了。

“這個秘術都有什麽人能探聽到?他怎麽就這麽相信?還有他身邊那個師妹也很可疑,用毒的手法神出鬼沒……”

“這種秘術早就被明令禁止宣揚了,眾神尚在世時便不再流傳,晏初可是對這種擾亂人心的謠言嗤之以鼻得很……”

少煊突然抓住了熾觴的肩膀,又加重了力道。

“除非,是與眾神息息相關的人或……獸。”

“你想到了誰?”

熾觴皺著眉頭盯著少煊,當年眾神相關的事情,目前也只有少煊最有發言權了。

“晏初座下一只神獸,當年晏初為了救它而傷了雙眼,傷勢就是辭顏鏡造成的……”

“辭顏鏡?當時尚在西州時你一交代我,我便著手調查了……只是年代久遠,我也只能知曉辭顏鏡本屬於某處無名妖獸,不過它在天地大劫前就在古書尚無記載了,它這件法器就更是無從得知了。”

熾觴扭了扭脖子,想起了當時小鬼們呈報上來的信息。

“誰知道它怎麽會出現在游雲歸手中……那麽,那只神獸後來如何了?”

“那只神獸對晏初有報恩之情遲遲不肯走,便留在了願渺宮,晏初待它寬容仁厚得很,只是天地大劫後,夢神隕落,它也不知去向。”

少煊一手摸了摸耳垂,一手在茶杯的邊緣摩挲。

“我記得……它叫歸終。”

*

毒發後的祝嵐衣正在盤算著如何瞞著游雲歸的視線偷入雲繪宗,可還沒等到她有所行動,便因為渾身的灼痛昏倒在雲繪宗門前。

再次醒來時,她隱約能分辨出這是在邱楓晚的房間。

而此時,體內鬼火的力量已經消退,而毒蠱的侵蝕感也不見了。

“師姑。”

祝嵐衣偏了偏頭,屏風對面有個模糊的身影,想必是邱楓晚無疑。

“我的毒,只有一種解法,你明明就很清楚,為什麽要屢次試險呢?”

邱楓晚的聲音裏盡是疲憊,想要責備卻不忍心。

“反覆毒發,即便有我的解藥稍作緩解,你的壽命也會因此而折耗,你就這麽不心疼自己嗎?”

“我只是不甘心罷了。”

祝嵐衣的回答頗有距離感,她咬了咬嘴唇,又輕聲問道。

“師父知曉我回來了嗎?”

“是宗門弟子見到昏迷的你,將你抱回了宗內,便直接稟明了我。”

如此說來,游雲歸大致還在養傷。

“但被師兄知曉是遲早的事情……”

邱楓晚輕嘆了一口氣,頗為無奈。

“我早就勸阻過你,不要將自己置於師兄的底線邊緣反覆橫跳,這很危險,他沒有那想象中那麽有耐心,他不動你,不過是你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。”

“沒有了,我和戰神一行人鬧翻了,他們也不會再信任於我,我也無法將他們引入雲繪宗,讓師父的奸計得逞。”

邱楓晚突然從屏風後快步走到她的床邊,神色緊張。

“這種話怎可在雲繪宗裏胡說!若是被師兄聽了去,饒是我也無法為你求情。”

祝嵐衣沒有回應,只是聽邱楓晚繼續講。

“師姑,你到底在怕他什麽?我真的很好奇,你憑什麽願意千萬年來為他死守雲繪宗,死守這個醜陋的秘密?”

邱楓晚不答,只是反問道:“這次你又打算用什麽借口搪塞師兄呢?”

“他若是想引戰神上鉤,不會受制於你的引誘……你對他而言,價值並不在此。”

邱楓晚頓了頓,移開視線,不忍對上她那雙清澈的眼睛。

“可即便他不會傷你性命,若你背叛了他期t滿了他,也定少不了被折磨。”

“你會眼睜睜接受他的命令,催動我的毒發嗎?”

祝嵐衣問得直接,可邱楓晚卻答得艱難。

“嵐兒,別為難我,好嗎?”

祝嵐衣沒再追問下去,她似乎已經得到了答案。

“他們全部前往雲溪谷了。”

她閉上眼睛,不再發一言。

——這是足以讓邱楓晚給予游雲歸的交差。

*

客棧之內,少煊想起了百萬年前夢神救回來的那只靈獸,歸終。

“晏初當年途徑焚元洞,見它遍體鱗傷可憐得很,便出手相救,雙眼還被那裏的小妖灼傷。”

熾觴怕湛瑛對焚元洞不甚了解,便解釋道:“這焚元洞是上古時期天地間一處紕漏,惡靈邪祟盤踞,弱小者在此處受盡欺淩。”

“你覺得游雲歸有沒有可能就是那只靈獸?”

少煊望著熾觴,想聽聽他的判斷。

“我記得那只靈獸每日湊在晏初身邊,對我可是討厭得緊。”

“那便可以解釋游雲歸為何認識你了。”熾觴笑道,“你這魅力之大,竟讓一只靈獸也視你為情敵啊。”

少煊瞥了他一眼,又繼續道:“所以他知曉如何運用繪夢之術,那可是晏初的神力。”

“如果可以這樣確認游雲歸的身份,那麽是不是可以試想,他對夢神的隕落難以接受,便想通過被禁止的秘術重塑夢神的胚胎?”

湛瑛只覺得不可思議。

“但他奪取山神心臟和靈犀之眼處的生機,又可能已經得到了靈泉,使得我哥哥的屍體煥若新生,這難道不說明他正在一點點成功嗎?”

“這只會是他的一場夢。”

少煊一手撐在桌子上,一手摸了摸耳垂,篤定道。

“但我們不能讓他的夢影響到這天地間的和諧。”

一邊的熾觴突然又想到什麽,便把設計祝嵐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他們。

“祝嵐衣為了緩解毒發,可能已經回到了雲繪宗,而她換取解藥的條件,我猜就是出賣我們的行蹤。”

少煊皺皺眉,責怪道:“你們怎麽能用這麽卑劣的手段試探她?”

“醒醒吧少煊,你怎麽和盛鈞儒那個傻小子一樣。”

熾觴撇了撇嘴,不滿道。

“祝嵐衣接近我們,無非是想確認我們的身份,好借刀殺人了結了游雲歸,再用你我的力量為她解毒,只是她的如意算盤落空了而已。”

“可她的的確確完成了許多我們都沒註意到的善事。”

少煊輕嘆了一口氣,只是事到如今他們已沒有充足的時間去討論對錯,若是他們的行跡已然暴露,那邊只能加快腳步。

“罷了,當務之急,我們必須先到達雲溪谷,取得水神神息,旁的事,待日後再定奪。”

“竟然還有你們都解不了的毒嗎?”

湛瑛突然疑惑地開了口,順道點醒了熾觴。

“我開始只是懷疑,但當下游雲歸的身份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,我想邱楓晚是當年與花神以姐妹相稱的毒獸,便令我更確信幾分。”

熾觴手中把弄著茶杯,一副竟在掌握之中的表情。

“她這麽死心塌地地追隨游雲歸,要麽就是當年天地大劫時游雲歸順手救了她,要麽就是兩個人有同樣的目標——游雲歸想覆活夢神,至於邱楓晚,大概是想覆活花神吧。”

少煊點點頭,雲淡風輕地吩咐道:“既然你這麽有把握,不如就留下洞察他們的動向吧。”

熾觴聽罷不樂意了,瞬間跳了腳。

“什麽!我分析了這麽多,你就把我拋下不管了?我可是你的智囊和肉盾啊!”

湛瑛在一旁打著圓場,將一躍而起的熾觴按了下來。

“酒鬼大哥,你放心,嫂嫂已經答應讓我和三哥帶人同行了,這功勞可都要歸於你的!”

熾觴還是不滿地撇撇嘴,不敢反駁,可心裏卻還是過不去這道坎兒。

“宋家雖然已倒臺,但其牽扯甚廣,肯定還有許多產業線沒有被我們發現,買賣幼童影響惡劣,傷天害理,我們不能只清理其表面的汙穢而不再深入根除,如何在其中斡旋,我只相信你有這樣的本事……”

“再者,雲繪宗裏伺機行動的兄妹倆,我需要有人能牽制住他們。”

少煊娓娓陳述著,又頓了頓望向暴躁的熾觴,一字一句道。

“你坐鎮中都,我會很安心。”

熾觴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,更何況這次還有少煊親自哄人的待遇,他自然是收斂了不少。

“你剛剛為阿玦祛了毒,我也怕你路途遙遠又辛勞,不好調養。”

少煊的視線落到熾觴的耳墜上,不經意問道。

“你這墜子也該小心打理著,本是上好的光澤,今日瞧著怎像你一般憔悴。”

熾觴有些心虛,趕忙接過話茬來,將註意力引回正事上。

“也罷也罷,既然我這麽重要又不可或缺,那便聽你安排留在中都好了,有什麽急事,也好一面應付著一面差小鬼們去給你通報。”

話畢,又轉頭看了看湛瑛,環顧了四周,高嚷著。

“你們可得把少煊照顧好了!她金貴得很,萬不能有片刻閃失!”

“屬下當誓死保護戰神!”

待熾觴目送著船只上龐大的隊伍遠去後,回城的路上剛巧碰到心急如焚的律玦。

三公子正載著律玦疾馳在山林之中,而一道鬼影閃現逼近。

律玦察覺到危險,本能地翻身下馬,同時掏出了自己的佩劍在地上劃出一條長長的痕跡,半跪在地上穩住腳步。

他微微擡頭,只見那鬼影已經化為了人形。

——一臉玩味的熾觴正悠閑地靠在樹上笑望著自己,伸手還想順順三公子的鬢毛,卻差點被它一蹄子踹飛。

熾觴幹咳了幾聲,掩飾住自己的尷尬,端出一副長輩的架勢。

“你小子,傷勢尚未痊愈,跑這麽急做什麽?”

熾觴自然是知道他大抵是來尋少煊的,畢竟這是通往港口的必經之路。

“阿煊呢!”

律玦的嗓音還沒恢覆,三步並兩步跨到熾觴面前,一把抓住熾觴的衣袖,瞪大了雙眼,這模樣再配上這音色確實有些瘆人。

“雲溪谷有陷阱!”

“我知道你急,但你先別急——”

熾觴將律玦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扒拉下來,抖了抖自己的衣服,慢條斯理道。

“迎難而上,是戰神義不容辭的責任,你不是很了解戰神嗎?她清楚所有的後果和潛在的危機,但她別無選擇。”

律玦怔了怔又道:“那你在這裏做什麽!”

“封陽鏢局的掌門人和三鏢師帶了人親自護送,我就不用浪費這個人力了。”

熾觴環著臂,微微勾著嘴角。

“有人攻城,自然也需要有人守家,可不能讓敵人鉆了空子。”

他上下打量了律玦一番,一副瞧不起的模樣。

“你現在這狀態也就跟我半斤八兩,別上趕著給少煊添亂了,不如同我一起坐守中都,端了游雲歸的老窩和宋家灰色買賣的據點,也算是幫了少煊的忙。”

“祝嵐衣回雲繪宗了,游雲歸一定會突襲海上的阿煊一行人,我不能坐視不管。”

“通報消息的事情交給我的小鬼就好了,你不一定比他們有用。”

熾觴撇了撇嘴,心想這祝嵐衣果然不出他所料,將金簪據為己有而自討苦吃,然後又反過來把他們賣了再次投奔雲繪宗。

“封陽鏢局打架全憑體力,擋不住游雲歸的繪夢仙術,阿煊的神力又被分散了,我得回去幫她。”

熾觴垂了垂視線,見律玦懷裏有什麽東西在閃閃發光。

他有些詫異道:“你沒用它療傷?”

“她的神力有限,不能總耗費在無用的事情之上,我虧欠她太多,得一點一點還給她。”

律玦說得理所應當,話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,頓了頓才重新對上熾觴那雙狡黠的眼睛,鄭重道。

“謝謝你……你的命,等我回來,定想辦法補償。”

熾觴微微一楞,卻很快變回了嬉笑的表情,打趣道。

“胡說什麽呢?又被祝嵐衣騙了吧,你真以為自己值得讓我以命換命啊?咱們之間可沒到生死交情的地步,我可是堂堂鬼君啊臭小子,自然有非常規的辦法解你那曲曲小毒……”

律玦沒有說話,那表情仿佛又回到了初識他那般,拒人於千裏之外,完全看不出情緒。

看著就討厭。

那時候的熾觴總在心裏如此念叨著,但礙於少煊的面子就不再當面流露出厭惡。

只是後來,不t知道從何時起,這種情緒似乎不那麽明顯了。

“別在這杵著了,跟個木頭似的。”

熾觴向身後的方向努了努嘴,繼續道。

“少煊他們也是今日剛啟程,封陽鏢局的船旗,浩浩蕩蕩得很……不過你就算趕到港口也沒辦法渡海,那片領域的路線都是被商人圈定的,誰家的船只都不會任憑你差遣。”

“我自有辦法。”

說著,律玦便已經翻身上馬,在即將消失在熾觴的視線之中時,他聽到律玦遠遠的聲音。

“盛鈞儒還在祝嵐衣的客棧,照看好他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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